黑桃冬菇

删的差不多了倒是。

【博天】半夜十二点一碗馄饨

是糖,放心吃。答应了要写糖就绝对是不含玻璃渣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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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从电脑面前抬起头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暗到分不清时辰,抬头从墙上挂钟里窥得时针已经越过了十二的位置,拖着人迈入下一天的势力范围,然而大天狗的意识还停留在前一天,饥饿感沿着食道缓慢爬行,于是他简单收拾了桌子,揣上钱包往门外走去。

他下楼的步子轻快,细碎的脚步声惊醒了楼道里昏昏欲睡的灯泡,但不至于惊扰沉溺在梦境腹地里的邻居。

秋风用寒冷把自己伪装成从朔冬而来的模样,大天狗裹紧了些外套免得跟冷风发生“肌肤之亲”,他在小巷里熟练地拐过几个弯,老旧路灯吐出昏暗的光线,把他的影子拉长了似乎要做成拉面。

再迈出几步就能看见前面的小铺,比路灯更亮些的黄色光线把黑夜撕开一个口子,若店主将其换做白炽灯必然会更加明亮些,只是那样的颜色在黑夜里太过突兀,对习惯了夜色之人的眼睛来说也算不得友好。

这是他前段时间半夜里寻到的吃宵夜地点,店主是个年轻又帅气的人,按理说这样的人站在馄饨摊里未免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老实说大天狗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不过对方没有一点别扭的样子,他也就不再在意了。

大天狗轻车熟路地走过去坐下来,目光在价目表上扫了几轮:“小碗鸭血馄饨。”

木桌和塑料小凳被擦得干干净净,但由于凳子低矮大天狗的腿无处安置,因而带了些蜷缩在凳上的意味。店主熟练地包着馄饨,摊开皮塞进精肉,裹上一圈再用筷子在馄饨皮边轻轻一点后将其弯曲捏合,大约是熟能生巧,他包馄饨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就将馄饨下锅了。

馄饨和着大锅里热腾腾的水蒸气一起盛出来,鸭血旺切得四四方方站在馄饨上摇摇欲坠,翠绿的葱花点缀在上面,高汤里漂浮着点点油花簇拥着那些馄饨。一把小勺子搁在碗边,大天狗掂量了一下碗里馄饨的分量:“你是不是煮给我太多了源博雅?”

他开口的时候声线冷清,像是揉进了夜晚的风。

被称作“源博雅”的店主收了瓢,从店里踱了出来,围了个小白围裙鼻子上沾了点面粉,烟火气息颇重:“看你这么瘦,多吃点。”

“你不赚钱了?”大天狗看他鼻子上那点面粉不顺眼,顺手扯了张纸递给他,“鼻子上的面粉擦掉。”

大天狗早就觉得他开这个馄饨铺子一定稳赔不赚,汤是高汤,肉是精肉,不要钱似的塞在馄饨里面,况且时间是深夜地点是偏僻小巷,难道来吃的都是鬼么?

源博雅拉开一条小凳坐在大天狗面前,深夜的威慑加上寒风的摧残,一晚上不会有几个客人,他不一定非要守在厨房里。

他说他很在意的女孩子住在这一带又喜欢吃馄饨,因此他寒暑假在早餐铺打工包得一手好馄饨,那女孩子叫神乐,常常熬到深夜才如同小猫一般潜出来觅食,因此他把馄饨铺开在她家楼下不远,为的是让她一下楼就能看见。

他说起神乐的时候语气温和,像是大锅里浮动的水汽,声音飘渺遥远,怕说话重了些就会惊碎一个梦境似的。

“她比你来得晚些,一点左右,很快地吃完了就回去。”

“直接给她送去不是更好?”

“那样太明显了。”

大天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源博雅的行为,只觉得这样做付出与收获不会成正比又很麻烦,但想来源博雅也不是那种会轻易退缩的人。于是他埋头吞咽馄饨,那些肉和面皮滑进胃里,暖意和饱腹感一点点填上来汇入经脉和四肢百骸。

有一日大天狗等到一点钟才慢悠悠地晃出去吃馄饨,隔老远他就看见摊子上多了个人,于是他点餐的时候走到源博雅面前悄声问了句:“那就是神乐?”

他得到了源博雅肯定的答复。

坐下时他打量着对方,把名字和脸对号入座之后他猛然想起这小妮子是他高中班主任安倍晴明家的,这让他不由得同情起源博雅来,安倍晴明是绝不会放神乐早恋的。

很久以后他跟源博雅说起这事的时候源博雅神情古怪,说了一句神乐是我妹妹啊只是暂住晴明家,差点没把大天狗噎死。

神乐生得好看,肤若凝脂明眸善睐,虽然身形尚小也能看出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她包上挂了只做工精致的金鱼,看起来是个喜欢可爱饰品的小姑娘,此刻她慢慢啃着一只椿饼,厨房里传来源博雅“吃完椿饼擦干净嘴”的呼声。

大天狗很早就看见过源博雅带过来的椿饼,椿饼没有列入价目表,他估摸着是专门为神乐准备的。

她吃东西和仓鼠似的,小小的嘴巴一开一阖馄饨进去了半个,腮帮子鼓着嚼啊嚼半碗馄饨没了,一口汤舒舒服服地从食道淌进去,用纸擦擦嘴起身对源博雅笑一下估计源博雅就要身中数箭倒地不起。

大天狗没来由的有点烦躁,连点的馄饨都与平日里不同,源博雅把那碗辣味十足的干拌馄饨端过去时都忍不住用奇怪的眼神多看了他几眼。

辣椒外壳在灯光下晶亮晶亮的,暗红色的汤汁蘸在馄饨表皮,在碗底的油里滚一圈就把所有的面皮都染上了红色,大天狗抽筷子夹起一只馄饨塞进嘴里,辣味顶着上颚往喉管里冲,一个馄饨噎下去了辣味还在口腔里徘徊,源博雅看他脸色不对赶快盛了碗汤递过去,想起汤烫口解不了燃眉之急又急忙跑到不远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胡乱买了瓶饮料。

大天狗被他如临大敌的样子逗得有些想笑。

源博雅看见了他隐忍的笑意有些不悦,他不太喜欢别人看笑话似的看待他的行为,尽管大天狗只是无心之举,博雅还是把饮料递给他之后就一声不吭地回了厨房。

神乐大约是认出了大天狗,捧着半个没吃完的椿饼坐了过来,高中时代时大天狗是晴明最得意的学生,就是为了晴明神乐也得过来寒暄一番。

在源博雅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是想过去听听这俩人在聊什么,但是他们都聊起来了自己再插话是不是会显得很突兀?

“大天狗喜欢吃米线吗?”神乐忽然问了一句。

“一般般吧,怎么了?”

“我看见博雅那里准备了米线,往日里他只煮馄饨的,以前也有人想来吃面,看他没有准备面就走了,我跟他说过这事但是他说他只会煮馄饨。”

真是个蹩脚的谎言啊源博雅,哪可能面都不会煮呢?还不是因为这个馄饨铺本来就是为了神乐才存在的?

大天狗忽然想起昨日他随口跟源博雅说了句馄饨吃多了也想吃口米线,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哪晓得源博雅今日就把米线列入了菜单。

今日自己没点米线,岂不是辜负他一番好意?

想到这里大天狗的表情柔和了些。

等到神乐走之后源博雅才贼兮兮地走过来问他神乐说了什么,在大天狗说他们不过是闲聊之后源博雅松了口气,不知道是怕两人的对话会害他失去谁。

后来大天狗去的次数多了,源博雅就常常解了围裙坐在他身边跟他讲话,深夜一个人寂寞又寒冷,多一个伴儿虽不至于依偎在他身边取暖,却也解了寂寞的毒。

大天狗是附近大学的大一学生,住不惯宿舍就跑来学校边上租个房子住,源博雅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一副了然的模样:“早知道你是个公子哥儿。”

他们谈论学生生涯的事情,从隔壁班学生在下雪的日子里揉了一大坨雪球带进教室友好地塞进每个人的领子,谈到校友没戴校牌进校门被守着的老师查到撒腿就跑,结果两个人一路追到了教学楼前。大天狗原以为毕业之后那些记忆就跟着高考的苦难一起消散,没想到跟源博雅谈论的时候那些记忆一点一点复苏,像是手指在冬日的玻璃窗上慢慢抹开那些水雾。

他们谈论乐器,有一天博雅还从摸出短笛给大天狗吹了支曲子,大天狗很喜欢他的笛音,悠远的、美妙的笛声,连周围的草木都要为之动容,携了远古的故事走近,要向人娓娓道来似的。

他们偶尔谈论文学,从莎士比亚到夏目漱石,从阿加莎克里斯蒂到东野圭吾,两个人看的书类型相近,谈论剧情和细节,大天狗见解独到言辞犀利,虽然有一点摆脱不了的世人称之为“中二”的东西在里面,源博雅还是觉得找到了知音。

在大天狗坚持不懈地在馄饨摊消磨了一个月半时间之后,馄饨摊的菜单丰富了起来,面和米线有了米粉也有了,大天狗问起的时候源博雅皱了下眉说不过是为了让顾客换换新口味,明眼人都知道常客就两个人,大天狗就只当他是为了满足神乐的口味。

有一个周末大天狗在打游戏的时候接到了晴明的电话,对方邀约他到自己家里吃火锅,说是酒吞茨木从国外回来了给他们煮顿火锅接风。在高中时代大天狗和酒吞茨木关系不错,毕业之后也和晴明有些联系,不好拂晴明的面子,收拾收拾就踏上了前往晴明家的路途。

大天狗进晴明家门的时候火锅已经开煮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和着不断冒起的水泡,莫名地令人安心,茨木往锅里下着牛肉,煮到刚熟了肉质嫩滑的时候捞起来丢进酒吞碗里:“挚友哟刚煮熟的牛肉最好吃了。”酒吞一脸嫌弃地说了他两句到底还是没有把牛肉丢回去而是塞进了自己嘴里。

晴明见大天狗来了赶紧招呼他坐下,大天狗有些口渴正准备倒点饮料,一只白净的小手已经伸了过来拿走他的杯子为他斟满果汁。

“神乐?”大天狗有些意外。

晴明解释道:“一个月前八百比丘尼有事出差,神乐就搬过来跟我同住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住那边,虽然这边离她学校远了些不过我可以开车送她。”

可是源博雅的馄饨铺好好地开着呢,如果神乐已经搬走了近三周他又是为什么还开在那里?

大天狗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顿饭吃得很饱,晴明家肉类管够啤酒也管够,大天狗斯斯文文地坐着吃没有喝多少酒,倒是茨木和酒吞举杯对饮。晴明、大天狗和酒吞把喝多了茨木塞进了出租车里,然后四个人挥手道别,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

那天深夜大天狗一点也不觉得饿,但他依然走下楼熟练地绕了几个弯,冬夜的风妄图扯开围巾钻入他的脖子,于是他紧了紧围巾加快步伐。

拐过最后一个弯后,熟悉的店铺映入眼帘,金黄的灯光下源博雅正在等着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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